华南理工副教授涉生二胎被开除 仅一个孩子是中国籍

　　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生二胎，被开除"，这样的例子恐怕不算是新闻。不过，最近华南理工大学副教授蔡智奇因为生二胎被学校开除事儿反倒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蔡智奇觉得自己很冤。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在美国出生、一个在美国怀上，在他看来，按照国家计生委2002年的规定，他的情况并不属于超计划生育。

　　这么看来蔡教授的不平也可以理解，虽是两个孩子，但只有一个是中国国籍。到底是不是超生？相信问谁谁都会有点儿说不清。根据目前我国的计生政策，国家只管原则，各地负责制定细则。那么"洋二胎"是合法还是违规，是国家计生部门说了算，还是以地方条例为准？

　　作为副教授，近一个月前，蔡智奇被华南理工大学开除。这一个月里，他反复琢磨自己和学校的纠纷，最后的结论是，不平，起诉。2007年，蔡智奇赴美从事博士后研究，妻子前往陪读，当年12月生育了第一胎，这个孩子是美国籍。2009年9月蔡智奇回国并且正式进入华南理工大学工作，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6个月，在2010年1月生育第二胎。2012年11月，蔡智奇被举报至当地计生部门，历时一年，2013年11月19号，华南理工大学的开除通知送达他手中。让蔡智奇无法接受的是，这份通知书中，甚至没有明确说明对他作出处罚的依据。

　　蔡智奇：从正式我收到那个文上面，也没有说明我违反了计划生育哪一条、哪一款，他只是说了我超计划生育，违规生育。

　　蔡智奇生两胎违规吗？他的律师陆妙卿援引2002年国家计生委印发的《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其中第二条为，"夫妻双方在国外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留学人员，不符合国家有关计划生育法律、法规的规定，在国外生育或者怀孕后回中国内地生育第二个子女的，回中国内地后不予处理。"对照来看，蔡智奇符合这条规定的适用条件，他的第二个孩子似乎并没有合法性的问题。

　　陆妙卿：蔡老师他本身是留学人员，对留学人员国家计生委是有一个明确的规定的，他应该适用留学人员的管理规定，而不是一般的，这两种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同样针对"夫妻双方在国外连续居住一年以上的留学人员"的条款，华南理工大学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执行时必须夫妻双方均为留学人员才能适用。计生问题变成了语文问题。南开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所教授李建民表示，既然有明确的规定，就应该按规定执行；如果规定之间有冲突、或对规定有不同解读，应当由主管部门出面澄清。

　　李建民：按道理原来计生委有这样一个条件的话，就应该按照这个去做了，国家卫计委是省卫计委的上级，各个省应该服从这个解释了。

　　"计划生育"四字所有人耳熟能详，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为什么不能统一以一部法律来界定？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杜鹏介绍，我国现行《人口与计划生育法》仅仅规定了计划生育政策的原则框架，具体办法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代表大会或者其常务委员会按照一定原则和规定制定，各个省的条例会有一定的差异。

　　杜鹏：国家有一个《计划生育法》，各个省有自己的条例。全国的规定比较笼统，具体执行的时候各个省是不一样，它是依据省里面的条例。

　　记者：这种情况下，可以理解成省里面的权力可能会比国家计生委的更大？

　　杜鹏：应该说，省里规定的是更详细，倒不一定说是权力更大。比如国家提倡生育一个孩子，但各个省，比如有5个省，农民可以生育两个孩子，是省里面的条例定的。

　　"超生"的板子已经打下，有人为此付出了工作的代价。问题是，这一板打得是不是理直气壮？华南理工大学方面表示，在处理此事的过程中，学校人事处、计生办等部门曾多次发函咨询上级计生部门，得到的答复均称蔡智奇夫妇属违反规定超计划生育。照此推断，国家计生委2002年《规定》并没有进入广东省相关计生部门的视线。对此，北京大学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副主任李莹指出一个尴尬现实：尽管国家卫计委是广东卫计委的上级主管部门，但《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的法律地位，远不如2009年1月施行的《广东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

　　李莹：从法律规定来讲，法律是最高的，法律之后是国务院行政法规，然后是地方行政法规，再是规章，再下面才是规范性文件。他有不同的法律效力的问题。《规定》它是规章而广东省的是条例，那么条例就可能高于规章。

　　是否意味着国家计生部门"留学人员在国外怀孕后回中国内地生育二胎不算违规"的规定，在广东就是一纸空文？李莹表示，未必。

　　李莹：广东省没有规定，而且你还没有禁止性规定，规章对这个问题又有规定，而且没有违反国家的计划生育大的法律框架的话，我觉得它是可以适用的。《条例》没有明确禁止，《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又没有跟国家法律相冲突，我认为是可以有效的。

　　记者查阅《广东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里面没有专门涉及在国外生育或留学人员生育的条款。这意味着，在法律意义上，广东必须同时执行不与其矛盾的《出国留学人员生育问题规定》。而对蔡智奇，当务之急已不是纠缠自家唯一一个中国籍的孩子算不算超生，而是，如何证明学校开除行为的不合法。为此，他的律师陆妙卿正在积极准备起诉学校。

　　陆妙卿：现在还没有确定说到底是走哪个程序，如果起诉计生办的话，我们走的是行政诉讼，如果起诉学校的话，可能走的是劳动人事仲裁，所以具体走哪个程序，我们现在还在商榷中。

　　蔡教授的遭遇或许在大多数人听起来只是距离遥远的个案，但是对于每年数十万的广大留学人员来说，这可能就是随时都会发生在身上的事儿。因此，生几个？在哪生？那可是要掰着指头好好算算的。